也说教授要“做回畜生”

　　在我们的心目中，教授也者，总是文明和智慧的化身。倘若有人公开说，“我要做回畜生”，大家马上会想到，肯定是哪位无赖汉又在耍什么把戏吧，却不肯轻易联想到诸如教授之类的文明人身上的。不幸的是，这次大声叫喊要“做回畜生”的偏偏是位有着人人景仰的身份的教授先生，而且还是很有名气的大学的教授先生。
　　近日《新京报》有篇报道云：自认遭到四川师范大学教授钟华的恶意批评，北师大教授季广茂在自己的博客上做出强烈反应，宣称要“做回畜生”，并称批评者为“屁眼教授”，连续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近10篇文章予以攻击。目前，此事已经在学者和网友中引起广泛关注。接受记者采访时，季广茂表示自己的确言词过激，但是“一看到钟华的文章，感性的我立即占了上风”。
　　好个“感性的我”！自然，教授也是人，教授也有权生气。不过，这次季教授生气得太过分了一点。认真地说，这样“感性”的生气，不仅不对，而且十分有害。
　　本来，季教授写了篇文章谈问题，钟教授觉得不妥，也写文章来批评。这在学术上是很正常的事情，学术争鸣嘛。如果只允许你一个人说，那岂不是学术独裁？放眼当今世界，恐怕没几个人敢说自己就百分百正确，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吧。
　　既然是争鸣，当然得有点君子之风。更何况教授的文章，大抵也是谈学问，更需要理智看待才对。怎么能够“一看到钟华的文章，感性的我立即占了上风”？如此说来，写文章来辱骂还挺费事的，还不如用拳头来解决更过瘾哪。
　　然而，我们切不可忘记，教授却是一个社会的学术楷模，道德良知的标杆。若教授面对不同意见而且是学术意见都要恶言相向，又如何能教人子弟？要如何能安心做好学问？要如何能影响社会？
　　中国向来是礼仪之邦，很讲究温良恭俭让的。文质彬彬，然后君子。只可惜，早已是礼崩乐坏了。试看今日之众生，车辆刮擦，能置旁人于不顾而令交通堵塞者恒见之；行人路遇，小小误会碰撞能对骂数小时者亦不鲜见。国人何时火气如此之大？按理说，仓禀实而知礼节，衣食足而识荣辱。现今社会发展飞速，物质生活水平提高，却难见精神风貌有所改变，就连那点传统也丢得差不多了。难怪教授要置斯文于不顾，污言迭出了。
　　遂想起民国时期的一则掌故：五四时期，诸事新创。据说当时学者吴稚辉、刘半农者一起讨论拼音新法如何是好。这本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，未想大家意见并不一致，争论到后来，干脆干起仗来。不知道谁把板凳一抡，吴稚辉拼力抵抗，结果肚子一瘪，裤腰竟掉了下来。
　　如此看来，教授吵架也是有史可循的。甚至要说得诗情画意一些，真真是个“感性”的我了。既如此，季教授同校的某学者自然能心安理得的替他打圆场了，“季广茂是性情中人，这次做出不应当的反应，可能主要原因还是学术信心受到了打击。”如此之说，似乎也有道理，未知他人可认同否？
　　倒是那个平常很受孔老夫子批评的学生子路，把老师那套礼仪之道牢记在心了，并以生命来实现。史载子路做了大夫孔文子私邑蒲地的长官，即蒲大夫。不久，孔文子病死，其子孔悝继承父职为执政。政局有变，子路急忙赶往国都帝丘救难。子路冲入城中，寡不敌众，交战中被戈击断了帽带。子路看情势已无脱身的可能，从容地捡起帽子，说：“君子死，冠不免。”在系帽带时，子路被对手杀死，随即被剁为肉酱。当时，子路已是一位63岁的老者。
　　以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，子路为了礼仪之故而甘冒生命之险，未免有点太不值得。但倘若为了执其一端，或逞一时之强，而为所欲为时，又岂非得不偿失？